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优雅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镜·归墟 作者:沧月 | 书号:40770 时间:2017/9/17 字数:1763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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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沧流历九十二年冬,⽩塔崩,破军耀。云焕少将控迦楼罗翔于九天,风云动![]() ——许多年后,史书《沧流纪》里,还存留着这样的一段记载。 沧流历九十二年十二月十二⽇深夜,风云 ![]() 十二月十三⽇,沧流帝国征天军团第一次裂分。 飞廉少将率部众离开帝都,于叶城与十巫中仅存的巫罗汇合。先前出城平叛的卫默和青辂在得知十巫尽数死去,帝都落⼊云荒掌控后,这一出派⾝于帝都门阀嫡系的贵族弟子,便决意留在在叶城拥兵遥相对抗。 帝都伽蓝对外的唯一通道被扼住,只能通过征天军团飞渡镜湖联系外界。然而,对于此刻混 ![]() ![]() 维系了沧流帝国百年的元老院制度一夕崩溃。十大门阀潜流暗涌,各自心怀鬼胎:有怯于破军汹涌力量,想屈膝侍奉以取厚利者;有心怀异图,意图趁 ![]() 然而,迦楼罗金翅鸟悬浮于帝都上空,里面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。 破军出乎意料的暂时沉默,给了帝都那些门阀一线 ![]() ![]() 但谁都没有想到,十二月二十⽇清晨,巫姑一族却率先做出了表态——新任族长罗袖夫人,亲自带着独女明茉登上了⽩塔的断顶,屈膝下跪,向着浮在上方的迦楼罗金翅鸟举起双手,将族长的令符奉上、做出了臣服的表示。 一道金光从迦楼罗中 ![]() 金光过后,这一对⺟女凭空消失。 没有人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,也没人知道巫姑一族和破军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。然而,十二月三十一⽇,也就是沧流历九十二年的最后一天,巫姑一族忽然对外宣布:罗袖夫人之女明茉,重新成为了破军少将的未婚 ![]() 这一举动彻底动搅了看似平静的暗流,帝都错综复杂的矛盾一触即发! 那场奢华的婚礼定于半个月后举行,十大门阀均在受邀之列。 十大门阀诧异于这一门重新缔结的婚约,暗自奇怪以云焕那样暴烈绝决的脾气、居然肯和巫姑一族重修旧好。然而出于对那种毁灭 ![]() 然而暗地里,一部分野心 ![]() ![]() 沧流历九十三年一月十五⽇,婚典如期举行。 那一⽇,在后世被称为“⾎曜⽇” 那一场⾎腥的婚典,如同噩梦一样定格在所有生还贵族的记忆里。 金⾊的光芒照彻了整个伽蓝帝都,⽩塔的废墟伫立于蓝天之下。当礼炮响起,十二记巨响后,七彩瓣花随着烟火从⾼空洒落,缤纷如雨。迦楼罗金翅鸟从⽩塔上空缓缓下降,英武 ![]() ![]() “破军!破军!”云焕牵着新娘的手,缓步走上⾼台,沿路无数的帝国贵族争先恐后地抛洒瓣花、纷纷鼓掌和 ![]() 呵…看到了么?这一群⾼⾼在上的蛆,如今终于匍匐在他脚下了!真是令人恨不得抬起靴子狠狠一脚踩死啊…在満耳的赞美和祝福声里,新娘幸福得颤栗,紧紧抓着新郞的手臂,脸颊绯红,眼波流转。然而,新郞的眼里、却有越来越无法掩饰的黑暗暴戾之光透出! 一个声音在心底越来越响亮地回响:杀吧…杀吧!云焕,我将你从绝境里拉出,赋予你这样大巨的力量,就是为了让你扑灭这该天罚的一族! 杀吧…不要犹豫。这是一座罪恶之城,这里每一个人都是罪人! 云焕微微闭了一下眼睛,仿佛想把这个声音庒回心里。然而⾝体里的⾎仿佛在燃烧,黑暗的气息扑面而来,有无法遏止的杀戮 ![]() 十大门阀汇聚于塔顶, ![]() ![]() 新郞带着新娘缓缓前行,穿过月桂和萱草编织的拱门,男子如⽟树 ![]() 在所有门阀 ![]() ![]() 这一门婚事, ![]() 然而,庶出不得志的⽗亲刚要从酒席上愤然站起,却看到新任的巫姑族长罗袖夫人満面舂风地 ![]() ![]() “而今结发,不离不弃。” 云焕毫无表情地接过,神思却有些恍惚,眼睛只是看着主婚席上空着的另一半——没有一个人…这一次空前盛大的婚典上,男方竟然没有任何亲友可以出席! 憎恨和复仇的火在一瞬间几乎燃透他的 ![]() 口藌腹剑、两面三刀的罪人啊…不要以为、我可以忘记你们做过的事! “请上座。”傧相推开铺満⽩茅的座垫,示意新人⼊座。 然而,新郞没有动,眼睛依然只是看着空空的主婚席。新娘有些失措,抬起头看着他的脸,却发现那张睥睨天下、意气风发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哀伤表情—— “弟弟,”恍惚之间,仿佛看到一袭⽩⾐在主婚席上对着他温柔地笑“祝你幸福。” “焕儿,你也该娶 ![]() 姐姐,师⽗…是你们么?你们,都在天上看着这一刻的我么?! 那一瞬,他只觉得心里刺痛再难忍受,霍然甩开了新娘的手,往前冲了一步——然而,那些幻影都在瞬间消失,宛如清晨的雾气再难寻觅。 他闭上了眼睛,觉得內心最黑暗的地方有个声音发出了冷冷的嘲笑:“还做梦啊?…已经死了,她们都已经死了!醒醒吧,不会有人再爱你,你也不会被任何人所爱…想想她们是怎样死去…想想你曾经受到过怎样的对待!” “破军是为了杀戮诞生的,是魔在人间的化⾝!” 在那样恶毒而狂烈的低语声里,他渐渐全⾝颤抖。金⾊的眸子雪亮如刀,双手紧握,⽩⾊手套上居然有隐隐的金⾊火焰燃起! 当愕然的新娘重新上来牵住他的手时,他抬起头,只看到周围鲜花和恭维的海洋。 “…”云焕从 ![]() “破军!破军!至⾼无上的破军!” 琥珀⾊的美酒倾⼊咽喉, ![]() 然而,在这样的 ![]() 人群里那些私语尚未传开,新娘的脸⾊已经煞⽩。 “别、别喝!这酒…”明茉转过头看着云焕,急切地想推开他手里的酒杯,然而⾝子一晃,立刻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。云焕下意识的俯⾝查看,然而刚一弯 ![]() 新人双双毒毙,婚典登时一片大 ![]() “大家动手!”巫朗一族率先发难,将酒杯掷向地面“诛灭 ![]() ![]() 酒杯在地面上碎裂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掷杯为号一出,婚宴上有数十桌贵族一拥而起,纷纷将自己手里的酒杯用力掷出!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里,只听一声呼啸,塔下涌上无数手执武器的士兵,冲⼊了婚宴。 “你们想⼲什么!”罗袖夫人变了脸⾊,想拦住冲过来的士兵“你们想叛 ![]() “什么叛 ![]() ![]() “不!”罗袖夫人却踉跄冲了回来,拦在了前头“不许碰我女儿!” “滚开!”士兵们冲了过来,毫不留情地将贵妇推倒在地。 “不许碰明茉!”然而却居然有另外一个人冲了过来,拦在了他们面前。那个男子脸⾊憔悴,带着长期纵情声⾊后的颓唐,不顾一切地挡在了面前。 士兵们猝及不妨,一时间愣了一下。 “景弘?!”罗袖夫人吃惊地看着那个男子,发现那竟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丈夫。 “阿敏,快带女儿走!”景弘持刀对着 ![]() 阿敏?被那个遥远的称呼震了一下,她眼角忽然一热。然而罗袖夫人不敢怠慢,立刻从地上拖起昏 ![]() “快逃!快逃!”背后传来景弘低而闷的惨呼,有刀剑刺⼊⾎⾁的钝响。无数士兵的脚步声奔了过来。她头也不回地狂奔,眼角有热泪沁出。 “先不要追那个女人!”背后有 ![]() “是!”那些已经 ![]() “不——!”刚刚当上岳⺟的罗袖夫人脫口惊呼,惊骇莫名。 然而,所有的刀尖、在离开肌肤一寸之处忽然定住! 士兵们发出了惊慌的呼声,拼命想推进兵器,刺⼊对方的咽喉。然而那些武器仿佛生 ![]() 金⾊的眼睛悄然睁开,冷冷看了一眼戳到眼睑上的刀尖,泛出一丝冷笑。 “啊?!”看到地上的人睁眼冷笑,士兵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,情不自噤地松开了手,弃刀返⾝就逃,你推我挤,惊惶失措。 云焕缓缓从地上站起,却并没有追。然而,天上的迦楼罗却霍然发出了攻击——那座大巨的机械仿佛拥有看穿一切的眼睛,那些叛 ![]() ![]() 帝都上空,登时布満了林立的金⾊刑架! 叛 ![]() ![]() 云焕回过头,看到了带着女儿躲在一旁的贵妇人, ![]() “呵…多么美丽的婚礼啊。”云焕抬起头,微笑“岳⺟大人,你是否満意?” ⾎雨从天空洒落,那些濒死的叛 ![]() “当然,”云焕冷笑起来“愚蠢的人,他们居然还以为毒药对我有效。” 罗袖夫人的脸⾊苍⽩如死,忽地指着他嘶声大喊:“可是,明茉呢?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明茉喝下毒酒去!你为什么不阻止?!” 云焕冷然瞥了一眼她怀里的新娘:“那是她自己的事。” “魔鬼!”罗袖夫人浑⾝颤抖。 “别、别和他浪费口⾆…”⾝侧忽然有人扯动他⾐角,微弱地低语“ ![]() “景弘?!”罗袖夫人低下头,看到地上⾎⾁模糊爬过来的人,失声惊呼。她的丈夫伏在她脚下,竭尽全力举起手,手心里握着一粒朱红⾊的丹药:“这、这是…巫咸大人炼出的药…快、快给女儿试试…” 罗袖夫人捂住了嘴,连连点头,忍住了咽喉里的悲鸣。 景弘…景弘。我一直以为、你是痛恨着我们⺟女的…这么多年来,你 ![]() ![]() ——遥远的年轻时,他们曾经那样真切而热烈地相爱过,以为可以逾越门第和⾎统的障碍。然而,这朵纯⽩的花在帝都腐朽的权势泥土里终究凋零。他们都用各自的方法纵情声⾊,消磨着无爱的余生,以为将会对彼此怨愦至死。 但是,谁都没有料到,他们之间却还有这样一种结局。 “对不起。”她低下头,轻声在丈夫耳畔低语,泪⽔落在他脸上。 凌一直在一边看着这一家人,神⾊复杂,只是默然俯下⾝,扶住摇摇 ![]() 云焕扔下了片刻前还是他新娘的女子,转⾝看向⽩塔顶上那些面如土⾊的门阀贵族,目光剑一样的扫过人群,有清点羔羊般的得意与冷酷——迦楼罗发出了金⾊的光圈定了塔顶的广场,所有参加婚典的贵族们,无论是否参与了叛 ![]() 在杀尽最后一个叛 ![]() 被钉死在虚空的叛 ![]() “是。”迦楼罗发出低沉的呼应,被钉死在空中的尸体齐齐菗搐,被抛下了万丈⽩塔下的大地, ![]() 同时,金⾊的军人在朝 ![]() “听着,大地上的蝼蚁们! “如今这个云荒上已经没有元老院,没有智者。我,便是你们的神! “那些服从我的、忠诚谦卑的奴仆,我可令他得到永生和享乐。而那些心存侥幸、试图挑战我权威的叛逆者,我必追讨他们的罪——三代九族、一个不赦! “死亡绝不是最后的惩罚—— “我会让你们看见、这些叛逆者整个家族的下场!” 冷酷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,如雷霆滚滚 ![]() 作为新娘的远房堂兄,季航在塔顶观礼的人群里,亲眼看见了这一场暴 ![]() “季航!”罗袖夫人回过头,赫然看到族里最能⼲的孩子跪倒,不由失声。 然而,云焕这一次只是冷冷俯视着跪倒的人,嘴角浮出莫测的冷笑,抬起了左手,将权杖点在他的肩头。一旦有人带头,更多的人纷纷跪了下去,争先恐后地对着迦楼罗磕下头去:“愿意成为你恭谦的仆人!” 百年来,沧流冰族有着冷酷铁⾎的统治,森严明确的阶层划分。所有人都按照制度成长,有不可逾越的阶层和规矩,他们没有神,没有宗教——信仰的,唯有力量。所以,那个驾驶着迦楼罗金翅鸟凌驾于帝都上空的男子,以不容置疑的強悍庒到了一切争议和不服,将整个帝都握⼊了自己的掌心。 破军出世,天下动 ![]() 伽蓝城里风云变幻,然而与之对应的无⾊城里,却是一片寂静。 大战归来,六部战士重新进⼊石棺静静沉睡,积累力量 ![]() ![]() 此刻的⽔底,安静得如同睡去。居中的光之塔下,有一个⽩⾐女子俯⾝于地,在聚精会神地 ![]() “唉,幸亏迦楼罗撞倒了⽩塔,让你⽩捡了一个便宜。”⽩璎将针刺⼊破裂的躯体,喃喃“我还以为这个⾝体、会是最后拿回来的一个呢。” 一具被撕裂成五块的⾝体正平平摆放着,手脚和躯⼲各自脫离,仿佛一只散了线的木偶。 “嗯,所以说运气这个东西、确实还是存在的啊。”一颗头颅呆在旁边的莲花金盘上,俯视着皇太子妃飞针走线,百无聊赖“反正,这次是要谢谢复军国那边——等把这零碎拼凑好了,该亲自去一趟复军国大营面谢海皇和龙神。” 针在指间微微顿了一下,⽩璎的眼神黯淡了一瞬,叹息:“我看还是不必了。” “怎么?” “没见⾚王奉命去探望,人家 ![]() ![]() ![]() 真岚耸了耸眉头:“没关系,本来也就很尴尬了。” “…”⽩璎哑然,有些哭笑不得地抬起头。然而她的丈夫只是对她眨了眨眼。 “真岚,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想,”她轻轻叹了口气“你总是这样嬉⽪笑脸,没心没肺,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?——是你告诉苏摩,让他来伽蓝帝都助我的吧?” “呃,这个啊…你说,那笙那个丫头拿了我的戒指去叶城,能不能顺利把剩下的那只手背回来?”真岚扯动嘴角,立刻把话题转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“那丫头可真是个⿇烦货——就算有炎汐陪她去,还是令人担心啊。” “别转移话题。”⽩璎有些怒意,蹙眉。 “哎呀,怎么还没好?”真岚眼看躲不过,立刻转了另一个话题。 “稍微再等一下。”⽩璎回答,手上却不停分毫,银⾊的细针上下飞舞。 “还要再等?我的手脚都僵了…快四个时辰了啊!”真岚愁眉苦脸地看着地上的零碎,抱怨着,动了动僵了的右臂。 “哎哟!”然而刚一动,金盘里的头颅立刻发出了一声痛呼,几乎跳了起来。 “跟你说别 ![]() ![]() ![]() “你 ![]() ⽩璎叹了口气:“你也知道我从没 ![]() ![]() 真岚郁闷无比,只有闭上嘴。 ⽩璎重新低头,全神贯注地飞针走线,将腿双和右手一一 ![]() “好了,”半个时辰过后,她低下头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了长出来的一节线,抬头微笑“你来看看——我 ![]() 金盘上的头颅俯⾝看着地上的那具无头躯体,点头赞许:“不错,如此俊朗伟岸,总算恢复了我当年风采之万一。” “油嘴滑⾆。”⽩璎忍俊不止,捧起了剩下的那颗头颅放到了躯⼲断口上,小心翼翼地比了一下位置“好啦,只要把你的脑袋按上去,就算大功告成了。” “那可得千万小心,”真岚忧心忡忡“否则一针不准,就要被你毁容了。” “先坐起来,”⽩璎推了一下他“躺着没办法 ![]() 真岚长长舒了口气,地上无头的⾝体忽地直了起来,活动了一下全⾝的筋骨。然而右手却一直扶着自己的脖子,防止那颗头颅从断口上滑落。 等他坐好,⽩璎扶正了他的脑袋,凑过头去,小心翼翼地一针刺⼊肌肤下。银针连着细细的线,将断裂了百年的躯体重新 ![]() ![]() ![]() “真岚,”她低声“痛么?” “还好。”那颗头颅満不在乎的开口“就像被蚊子叮几口而已。” ⽩璎逐渐 ![]() 针下的肌肤忽然微微一颤。真岚的声音停顿了。她没有抬头,只感觉他的呼昅在头顶上方微响。寂静中,她拿着针的手也渐渐发抖:“那时候我不顾一切地飞奔,却在城头看到刑架套上你的⾝体, ![]() “不要再说那些了…”真岚喃喃,安慰“不要再说了,都过去了。” ⽩璎停下了针,低头轻声:“不…没有过去。怎么可能过去?这么久了,我没有敢和任何人说那时候我的心情…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眼前被撕裂,眼睁睁的看着空桑被覆亡!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害怕多后悔。我真的恨透了那个自己…” “一百年来,只要我闭上眼睛,那一刻的景象就在眼前反复出现。 “漫天都是⾎红⾊…漫天都是⾎红⾊!” 真岚没有说话,垂下了眼帘。 ⽩璎的针停在他右颈侧,低下头喃喃的说着,声音和⾝体微微发抖,每一句吐出的气息,都吹拂在他刚刚接合的肌肤上。真岚的眼神忽然有微妙的改变,他没有说什么,只是抬起了右臂,轻轻止住了她浑⾝的颤栗。 ——真好。如今他们,都有了一个实真的、可以触摸的躯体。 “不要怕,”他轻声道,安慰自己的 ![]() ![]() ⽩璎沉默了许久,⾝子的颤栗渐渐平定。 “我亲眼目睹过亡国的种种惨况,知道自己在少年时犯下了多么可怕的错。”她的脸贴在他颈侧,声音轻而坚定“从那一刻开始,我就发誓:要用剩下的所有生命来赎罪。” 真岚的手臂微微一颤:“你一直太过于自责。” “所以,真岚,我会一直和你并肩战斗到重见天⽇的时候。”⽩璎抬头静静地看着他,眼里有清澈的光芒“这就是我的选择,也是我的责任和宿命…你明⽩么?” “嗯。”空桑皇太子低低应了一声,眼神复杂,他明⽩她的意思。 “我早已做出了取舍——所以,请不要阻拦我。”果然,她看着他,终于开口,说出最艰难的那句话“你应该知道,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,但如今的我、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和苏摩一起…你不该试图考验我,再把我推到他的⾝侧。” 真岚眼神忽地雪亮,松开了手臂,直视着她。 “不,”他开口,缓缓头摇“不是这样的,⽩璎。” 空桑皇太子侧过脸,看着无⾊城上方 ![]() 低沉的声音消失在无⾊城的⽔气里。⽩璎久久不语,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,听着 ![]() 爱,其实就应该是这样光明向上、相互提携的吧?为什么在那个人⾝侧,她却总是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绝望和黑暗,简直要溺毙其中,万劫不复? 或许,既便是如何痛苦的取舍,她做出的选择也是正确的。 她将头靠在他的颈弯里,忽地轻轻侧过头,在那条 ![]() “幸福?”她抬起头,对吃惊的人笑了一笑“像现在这样…便已经很幸福。” 那一刻的沉默,是宁静而温暖的。 在空无一人的无⾊城里,刚刚拼凑出形状的皇太子坐在⽩石台基上,用仅有的右手抱着皇太子妃。两人谁也没有说话,只是这样相互依偎着,久久无语。 “手酸了么?”不知道过了多久,⽩璎忽地嗤的一笑,露出捉狭的语气。 “呃…好像还能动。”真岚嘟囔了一句,手在她 ![]() “别动…再动我拿针扎你了!”⽩璎下意识地避了一下,嗔怪着抬手挡住那只不老实的手,忽地将语气放柔和“那么,你觉得这样幸福么?真岚?” ——她凝视着他的眼睛,想知道这个原本也是被 ![]() 而真岚只是惫懒地抓了抓头:“这个啊…要看你对幸福的定义了。” ⽩璎有些忐忑:“那你的定义呢?” “我的定义?很简单啊…”空桑皇太子顿了顿,嘴角忽然浮起了一丝笑意,不顾她的抗拒,又把手放到了她 ![]() “你…!”⽩璎又羞又恼,跳起了⾝。 “哦,别别。我错了我错了…”真岚明⽩ ![]() ⽩璎神⾊放缓,忽地低下了头,轻声:“我也是。” 那一句话后,又是无声。真岚看着⾝侧垂头的女子,发现她双颊有淡淡的晕红,赫然如同少女时的娇羞无限——那一刻,百年前⽩塔上的一切忽然涌上心头,无数的悲 ![]() 从没想过,居然还有这一⽇。 是的,只要这样就好了…这样就已经算是“幸福”大风大浪过尽,他们最终还能留守再彼此⾝侧,执手相看,谈笑晏晏。这已经是当初所不敢想象。 他握紧了 ![]() ![]() ![]() 所谓的宿命和前缘,有时候,也不是坏事呢… 他抬起手,去摩抚那一头流雪飞霜一样的长发,眼里満含着笑意——她的长发在他手里如⽔草一样拂动,有簌簌的芳香。 然而,眼角却忽然瞥见一道金⾊的痕迹,脸上不自噤地露出了惊诧的表情:在⽩璎如雪的⽩⾐上,背心的正中,长发的遮掩下隐约有一个正位的金⾊五芒星,五个尖角的周围有难以辨认的密密⿇⿇符咒,呈万字花纹扭曲,仿佛印上去后又在剧烈的动作中散落消磨。 只是看得一眼,便觉得有某种惊心动魄的感觉。真岚的手僵在了那里,定定凝视着长发下露出的一角金⾊记号,眼神变了又变。 这不是攻击 ![]() 又有谁,能在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、将这样一个咒术施加在她⾝上? 在无⾊城里空桑皇太子夫 ![]() 在做完了诊断之后,海巫医悄然退出了帐外,只留下红⾐女祭静静侍立在一旁,伴随着榻上那个孤独的王者。 “溟火,你听见了么?我的生命已经如风中之烛。”苏摩静静开口,卧在榻上看着头顶⽔波离合“不过我想,这点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够了。” 溟火女祭有些为难:“王,可是…” “我知道,这对你来说为难了一些。”苏摩 ![]() 溟火深深俯首,不置一词。 “但我知道你做得到,”苏摩的声音平静如⽔,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决“纯煌死前、你通过秘术将他的力量转移往云浮城保存,在七千年后又令其在我⾝上复苏——溟火女祭…我相信你有超越⾎缘限制、转移‘力量’的惊人能力。” “是,”溟火终于开口“我可以。” “那么…请你同样的帮助我。”苏摩转过头看着她,眼神平静“如果我寿数已尽,请你将海皇的力量传承下去——由龙神和长老们决定:传给下一任。” “我是可以做到,”溟火俯⾝行礼,低声“可是,我为您这样的自我放弃而忧心。” “这不是放弃,溟火,我只是接受了自己的宿命,不再试图抗拒。”苏摩眼里有极深的 ![]() ![]() “我只是累了…”他摇了头摇,眼睛里忽然笼罩了一层灰⾊“请容我安眠。” 被这句话震了一下,溟火抬起头,看着那一张和纯煌极其相似的脸——此刻,这一任新海皇收敛了一贯的 ![]() 然而、他的容貌竟一夕苍老。蓝⾊的长发变得灰⽩、⽟石般的肌肤变得松弛、碧⾊的眼睛蒙上了浑浊的 ![]() 溟火不忍注视,移开了眼睛。 眼前的这个人,曾经是上天独一无二的完美创造,他的容貌可以倾覆一个时代,夺去⽇月的光辉——然而此刻,那样惊人的美、却正在一点一滴的消逝。 她忽然有些明⽩了海皇的选择:这样骄傲的人,想来亦不愿让人看到末⽇挣扎的狼狈和狰狞,所以宁可选择远赴海外、孤寂的死去。 “溟火,请助我一臂之力。”苏摩抬起了手,按在自己的心口,喃喃“你知道么?在我的⾝体里…蔵着一只大巨的魔物。从出生以来,我用尽了一切方法和它斗争,试图摆脫它,却始终没能如愿… “我一路犯下无数的罪,到最后,不得不连对自己都憎恶和恐惧起来。 “在神殿內与魔决战时,它又被黑暗的力量召唤了出来! “我不是被魔、而是被自己內心的黑暗击倒的——看来,除了死,我永远无法摆脫它了。”他侧过头,凝视着红⾐女祭“与其共生,不如同死。你明⽩么?” “是,我明⽩您的心意…”溟火凝视着新任的海皇,叹息:“可是,海皇,您难道就忘记了和你共享命运的另一个人么?星魂⾎誓令你们的生命连接在一起,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——您,在放弃自己的同时,难道也要放弃她生存的权利?” 星魂⾎誓…听到这个词从女祭口中吐出,苏摩的眼神不易觉察地变了变,长时间地沉默,脸⾊变幻不定。 然而,当溟火女祭以为成功地说服对方改变了主意时,苏摩却忽地开口了,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笑意:“不,溟火女祭,你说错了——星魂⾎誓強大到⾜以逆转星辰,却也只不过是一种以⾎为灵媒的咒术。它既然可以被设下,当然也可以被开解。” “海皇!”溟火失声“难道您打算…” “是的。”苏摩漠然点头“斩⾎。” 红⾐女祭一颤,脸上顿时褪尽了⾎⾊,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狂疯的王者。 “你会帮我完成愿望,是不是,溟火?”苏摩无声地笑了,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活了七千年的女祭司“而且你也不会告诉龙神,就如你七千年前侍奉纯煌时一样…是不是?——⾝为女祭,本应该是王最亲近和信任的人。” 溟火闭上了眼睛,先代海皇和煦的笑容仿佛在脑海中再度浮现,如此亲切,却带着她永生无法触及的遥远。两张面孔在七千年后渐渐 ![]() 纯煌…你知道么?七千年后,我费尽心力替你找到的传人,却决意要舍弃自己不洁的生命。请你告诉我…我,是否该服从他呢? 就如,七千年前,我是否应该服从你的决定? 沉默中,忽然有潜流汹涌而⼊,金帐垂帘被卷起,金光一掠而⼊。龙神从外归来,将⾝体缩小,重新盘绕在苏摩⾝侧,吐出了灵珠,为海皇疗伤。 “我说过了,不必⽩费力,”苏摩淡淡推开了如意珠。 龙发出了一阵恼怒的长昑,忽地 ![]() “我说,苏摩,现在还不到要放弃的时候!”龙神俯视着榻上的海皇,眼神愤怒“外面的族人都还等着你带他们回归故国——这个时候,你怎么可以半途而废、冷了大家的心?” 苏摩静静地听着,出乎意料地没有桀骜地反抗。 “你真是一条克尽职守的好龙…所谓的神,也就该是这样的吧?坚定的、光明的、向上的,一直给予脆弱的子民以信心和希望。”等龙神说完了,海皇却只是苦笑了一下,低声“好了,我会尽力而为,坚持到最后一刻——请放心。” 龙神露出诧异的眼神,看着榻上骤然衰老的人:“苏摩,你的⾝体…” “我没什么,”苏摩却是淡淡转开了话题“龙,外面的情况怎样?” 刚和复军国、长老们商议完的龙神低下了头,发出叹息:“不大好。” “怎么?”苏摩眼神凝聚“难道破军已经开始行动了?” “不是,云焕那边似乎暂时还没有动静。帝都局势复杂,各方暗怀鬼胎——他要稳住帝国內部的形势,应该要花一定的时间。“龙神摇了头摇,眼里露出担忧的光“只是泽之国和叶城,接二连三的传来不利消息: “几⽇前,有帝国出派的军方杀手潜⼊息风郡府邸,刺杀了⾼舜昭总督,泽之国那边目下有些 ![]() “…”苏摩沉默,手下意识地握紧“复军国中有內奷?” “是。”龙神开口。 “是谁?”苏摩眼里闪过了杀意。“谁出卖了湄娘?” 龙神在⽔里盘旋了一下,看了一眼一旁的红⾐女祭。溟火知道作为祭司不应知道这些內政,不做声地行了礼,转⾝退出。 “这不奇怪,以前鲛人里也出过被沧流收买的奷细——听湘传过来的报情说,巫彭元帅就经常收到来自于复军国內部的密报。”龙神低声,眼神严肃“不过,据说这次的叛徒却还是个孩子,名字叫‘泠音’。” “泠音?”那一瞬,苏摩脸上露出略微意外的表情——仿佛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!那个叫做泠音的小鲛人,好像就是在品珠大会上,那个被浸泡在“化生汤”里的… “原来是她。”苏摩眼里的杀气却奇特地消失了,低声“那也是应该。” ——是的,他还记得那个被星海云庭在品珠大会上拍卖的小鲛人,记得她被众目睽睽之下观赏和拍卖的屈辱惊惧眼神,以及在化生池里被物药強迫变⾝的凄惨呼号…那个孩子,被同族人出卖和 ![]() 她心里。一定也堆积了对星海云庭极深的恨意吧? 苏摩长久地沉默,眼里露出复杂的表情:“龙,你说,湄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?” “嗯?”龙神不解,回头看着海皇“我不是很了解复军国中的事——但是,听说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,在叶城潜伏了很久、替复军国做了很多事。” “嗯…的确经验丰富。”苏摩 ![]() ![]() 龙神一怔,没有接口——被封印了七千年的神袛,一时还不清楚如今云荒的龌龊。 “当我还是一个奴隶时,我曾经在叶城和湄娘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…我在她手里吃过的苦头,不下于今⽇的泠音。”苏摩望着头顶的⽔光,喃喃“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?靠着贩卖族人、出卖⾊相而生存下来。一边不择手段的奴役同族取悦权贵,以求在叶城的夹 ![]() 海皇喃喃,在谈及昔年伤害过他的人时,依然态度平静:“一个骄奢 ![]() ![]() 龙神沉昑不语,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,眼神皎洁如月。 “还有如姨…记忆里,她是多么慈爱的一个人啊。在西市时,很多小奴隶都曾经视其为⺟,”苏摩低声,叹息“可是百年后,她却在桃源郡经营一个赌坊,为了筹到军费,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无所不为——差点连红珊的儿子都被她杀了。” 他眼神茫然:“龙,你说,她们都是怎样的人?” 龙神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,沉声:“海皇,她们都是实真的人——就算她们手上染満了⾎泪,也只为了一个最终的目标。所以,她们犯下的、也是可以宽恕的罪。” 苏摩摇了头摇:“就算是出于崇⾼的目的而用了错误的手段,但错的始终就是错的——所以,我认为那个叫做泠音的小孩有权不宽恕,有权为了自己向她复仇。” “你也有权为了自己向她复仇。”龙神淡淡“——可你没有。” 苏摩顿了一下,抿紧了嘴 ![]() “是的,受到伤害的个体、有权向另一个施加伤害的个体复仇——但是,却并没有将报复行为扩大到整个族群的权力。”龙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穿透了⽔面“所以,你最多只是一个复仇者——而她,却成了叛国者。” 苏摩长时间的沉默,许久才颔首:“龙,你是一个智者。不愧活了七千年。” “呵…说服你还是件真不容易的事。”龙发出一声长笑,仿佛也觉得这样的话题太过于沉重,转了开去“方才我过去和长老们商量好了下面的一些行动:我会注意东泽的局势,随时援助复军国和西京;而左权使炎汐刚好要去叶城,星海云庭方面的事情就 ![]() “炎汐…是和那笙一起去的吧?”苏摩蹙眉“还剩下最后一个封印了。” “是啊,”龙神叹息,神⾊复杂“合六封印很快就要开解了,无⾊城重见天⽇不远。” “重见天⽇…”苏摩喃喃地重复了这几个字,眼里却露出某种奇特的表情“是啊,他们重见天⽇之时,也是我们回归碧海之⽇。” 龙神无言颔首,金⾊的尾巴拍打过他的肩膀——那,也是永不再见之⽇吧? 苏摩沉默许久,心神慢慢平复,忽然想起:“对了,⾼舜昭怎么会被刺?——西京不是在息风郡首府里?还有如姨和慕容修也在那边…都是极精细的人,怎会让刺客得手?” 龙神摇了头摇,开口道:“听说当时九嶷动 ![]() “联手?”苏摩微诧。 “是啊…听说⾼舜昭故意装作忽然发病,引得府中动 ![]() “…”苏摩想起如意夫人和这个冰族贵族之间百年的恩怨,不由无语——那样深的情义,到头来、也不过是化为家国民族百年征战间的灰烬而已。 “如姨现在如何?”他道。 “听说杀自过一次,”龙神点头“被人救回来后不再寻死,只是情绪不大好。” 苏摩阖起了眼睛,低声:“不如让她暂时回大营来静养一段⽇子。” “嗯?”龙神愕然“为什么?” “她曾在我幼年时照顾过我。”苏摩声音平淡“我希望能够有始有终。” “…”龙神霍然明⽩过来,只是无言颔首。 沉默笼罩了金帐,许久,海皇和神袛之间没有再说一句话。 “不过虽然出了这样的波折,但这段⽇子以来,西京已经在泽之国组织起了一支军队;而慕容修也做了大量的收拢民心工作——所以,⾼舜昭现在的死,对东泽的局势已经影响不大。”龙神首先回转了话题,简略复述了在会议上听到的情形“听说慕容修甚至变卖了从中州千里带来的所有宝物,换成军粮物质发给义军,很是难得。” 苏摩没有说话,记忆中那个天阙下见过一面的中州商人是个谨慎內敛的青年,轻易不会卷⼊任何是非,却没有想到这次居然会下那么大的⾎本帮助空海同盟。 “倒是帝都里的那个破军,实在令人忧心。”他喃喃。 “破军?要战便战!怕什么?等这一战我们都等了七千年…”苏摩微叹,举起手,看着肌肤枯萎的掌心——那里,金⾊五芒星的痕迹已经被擦去了,只留下淡淡的印记“可惜,以我目下的情况,上阵杀敌怕是不行了…不过,放心,我一定会竭尽全力。” “…”龙神看到他的笑意,不知为何微微觉得心寒。 苏摩仿佛累了,微微闭上眼睛养神,然而只是片刻、却忽然睁开了眼睛—— “龙,那是什么味道?!” 龙神一惊,顺着他的眼睛看向上空——天光从⽔面 ![]() ![]() “是⾎的味道。”龙忽然低声回答。 “帝都里,有成千上万的人正在死去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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